第二天，钟灵从程陪的租房中惊醒。
整个租房只有一间卧室，在之前的生活中，程伴的妹妹睡在里面，而程伴自己则是睡在客厅里用板凳拼起来的“床”上。
从床上惊坐起的钟灵流了一身冷汗，不断地喘着粗气。
「怎么了？做噩梦了吗？」
钟灵的脑海里响起了时清的调侃声。
「……算是吧……我梦见有个女人一直在注视着我……她的眼神中……透露着一股……杀意……呼……」
钟灵从床上下来，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，让自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下。
「哼，那可真是恐怖呢……」
此时的时清刚从床上起来，声音有些虚弱，因为程伴长时间的劳累和过大的压力，已经到了不服用安眠药就无法入睡的地步。
“一身的毛病和负面情绪……他是怎么熬过来的……”
时清忍不住地在心里吐槽到，这种疲惫的虚弱感让自己十分难受，黑眼圈已经成为了常驻的“妆容客人”。
拖着沉重的身子，时清下了床，稍微洗漱了下，穿上一件黑色长风衣后便离开了这栋豪宅。
“就这个样子还一天打了三份兼职，兄弟……你可真是不怕死啊……”
时清走在路上，开始佩服起这个男人的意志力了。
虽然是出于自己对妹妹的爱和责任，但是这种痛苦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吃得消的。
共通情感的时清完完全全地体会了一次这种生活，感慨颇深。
钟灵从租房里走了出来，这时，一个穿着背心的大叔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听到脚步声后，被昨晚的噩梦折腾地精神不振的钟灵往上面瞥了一眼，因为依旧困倦，眼神看起来很是忧郁。
但是那位大叔看到钟灵后却露出了一副极度惊恐的模样，吓得拔腿就跑，由于转身太快，直接一屁股摔在了狭窄了走道处，随后踉跄地爬了起来，逃了回去。
钟灵没有在意这个人的奇怪行为，而是走出楼道，在程伴的租房周围查看了一番。
程伴的租房在一楼，后面是一片草地，种了一排松树，从程陪卧室里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楼后面草地上的景色。
钟灵来到后面逛了一圈，但很快就发现了异常——
程陪卧室窗户外面的草地上有明显被践踏的痕迹，但是周围却没有。
钟灵凑近观察了一下，发现那里的草坪被踩得一团糟，部分脚印处还有泥土被挑拨出来的痕迹，仔细观察了一会，钟灵发现这些脚印都是最近才留下来的。
目光往上移，钟灵发现窗户玻璃的左下角处有残缺，大小正好可以将自己的手腕全部伸进去。
见状，钟灵的思绪瞬间警觉了起来，立刻向时清问道：
「喂，时清，程陪之前是用什么割的腕？」
正在忙着在面包店里接待客人的时清的脑里突然传出钟灵的声音。
“总共二十元……欢迎下次光临！”
「我记得好像是玻璃片……」
「玻璃片……难道这是别人弄的吗？外面的那些脚印也是？」
「什么脚印……你难道发现什么了吗？」
「不……还不够……」
「不要对现场做出太大的改变，以免影响未来的走势，你知道的……」
「我明白……」
钟灵在心里答应到，但是自己不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。
既然对主要人物不能过多接触，那么就对次要人物下手……
钟灵在租房的附近转了转，这时，看到了一位提着蔬菜的老人正往程伴租房的楼道走去。
看样子应该是一位刚赶集回来的老人。
“您好呀老奶奶！”
钟灵装出一副乖巧闺女的样子，微笑着朝那位老人走去。
“啊？小姑娘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其实也没什么，就是想向您打听些事儿，您现在方便吗？”
“哦哦，那你先跟我进屋吧，等我把东西放下了再好好说。”
“好嘞！”
钟灵跟在有些驼背的老奶奶身后，一起进了屋。
来到老奶奶的家里，钟灵连忙夺下了老奶奶手中的袋子，帮忙放到了厨房的桌子上，随后扶着老奶奶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“谢谢你啊闺女。”
老奶奶坐在钟灵的身边，一脸慈祥地笑道。
“不客气不客气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钟灵笑着答道。
“那么闺女，你要问我什么事呀？”
“我想打听一下关于一楼住户的一些消息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楼下那个自杀的女孩吗？”
“对对对，就是她，您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吗？”
“哎呦，你别说，那么听话的闺女居然会做出这种事……一想到她躺在医院担架上的样子，我就替她感到心疼……这都怪那个糟老头子……”
说着，老奶奶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腿，但是钟灵的注意力却被谈及到的“糟老头子”吸引住了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你不知道呀，曾经我晚上回来的时候，经常看见那个老头子爬在楼下窗户外面偷看呢！我估计闺女就是被她吓的……我也跟他说过好多遍了，可他偏不听……闺女本来就怕生，最后应该是受不住惊吓，才会想不开的……哎……他们一家都命苦啊……哥哥在外面拼命地赚钱供她上学，这下闺女病倒住院，医院的开销肯定又是狮子大开口，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啊……”
钟灵的表情有些凝重，随后继续追问道：
“那老奶奶，您刚刚说的那个老头子是谁啊？”
“就是收房租的那个房东，他脾气又怪胆子又小，还天天喜欢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，要不是这里的房租价格比一般的地方要便宜，而且条件也不算太差，不然估计也没人会愿意住在这儿。”
听完老人的话后，钟灵想起来刚刚在楼到处遇到的那个人。
“莫非是他？”
看着沉默的钟灵，老奶奶便问道：
“闺女，你找我问这些事是要做什么呀？”
听到被问话后，钟灵立马收起了刚刚思考时严肃的表情，乐呵呵地笑道：
“啊……我……我是那个……那个女孩的朋友，最近听到她住院的消息后就立刻赶了过来，但是她的哥哥似乎不太愿意跟我细说这件事，所以我就到处找人打听打听，这不就遇到您了嘛。”
老人听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，随后指了指电视下方桌子上装着苹果的袋子。
“这样啊，那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袋水果给那个闺女带过去，我老了，腰也直不起来了，估计很快就要到别人去医院看我的地步了……”
“嗐，您瞎说什么呢，我看您的身体正硬朗着呢！”
钟灵笑着来到了老人的身后，用纤细的双手轻轻地揉了揉老人的肩膀，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，钟灵也跟着笑了。
虽然这一切都只是虚幻……
“时候也快到中午了，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顿午饭？”
“不用麻烦了，我待会还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妹妹。”
“哦哦，那我就不留你了，到医院了记得帮我问下好啊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那就再见喽，奶奶要多保重身体哟。”
“嗯。”
钟灵提着奶奶带给程陪的水果，推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“这次真是一次意外收获……”
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，钟灵了解到这件事还有一个人参与其中，就是那个所谓的房东。
“会不会真的是因为他的窥视才导致程陪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，最终选择割腕自尽的？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本就脆弱不堪，这种理由在某种说法上也算行得通，但事实真的如此吗？那他打破玻璃是为了什么？更好的偷窥吗？”
钟灵回想起昨晚在程陪房间里过夜的情况，自己有留意过窗帘，一直是拉上的状态，从内从外都是无法透过帘子看向对面的。
“所以他打破窗户只是为了可以把手伸进去拨开帘子吗？”
想到这，钟灵不禁打了个冷颤，如果在自己睡觉时，一个抬头不小心看到窗户外面正有一双陌生的眼睛窥视着自己，绝对也会被吓一跳，更何况一个精神力本就薄弱的抑郁症女孩呢？
不知不觉，钟灵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医院。
暂时抛却这些不管，现在主要目的就是那个住院的女孩——程陪。
根据时清的指示，钟灵来到了四楼，程陪住在二号房间里。
钟灵躲在门口看了病房内一眼，和之前时清过来时的动作如出一辙。
房间里有四个床位，但里面只有程陪一个人，钟灵提着水果袋轻推开虚掩着的门，缓缓地走到了程陪的病床旁。
“你就是程陪吧？”
钟灵朝程陪微笑道，把手上装着水果的袋子放到了床头处的柜子旁。
程陪低耸着脑袋，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，似乎看不到钟灵一样。
“我是你哥哥的朋友，因为他现在在做兼职，所有没有办法过来……这些水果是三楼的奶奶叫我帮忙给你带过来的，她现在很担心你呢。”
钟灵坐在一旁的凳子上，静静地望着程陪，视线中饱含温暖的热度。
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女孩，憔悴的样子让钟灵感到心疼，倘若真就直言不惭，以伤害她的心灵为代价来换取有关真相的线索……
但是这一切都只是虚幻……
钟灵紧紧地握住了拳头，在犹豫着是否向眼前的女孩询问有关房东的事情，倘若这件事与她无关，那便无伤大雅，但是如果她对此有印象，那么那种回忆是否会对她继续造成伤害呢？
「虽然我也好奇事情的来龙去脉，但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……」
就在钟灵纠结的时候，时清的声音在脑海响起。
「当初是谁对我说的……别入戏太深啊……」
时清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虽然语气中带着些许嘲笑，但钟灵明白，那是他是他“独特”的关心方式。
「哼，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，你难道忘记了委托的要求有两个吗？」
钟灵傲气的声音在时清脑海里传出。
「程伴的下落，你只要顺水推舟地发展下去，真相自然水落石出，但是关于陈小姐的另一项委托，我实在是没有头绪……就按照目前的线索来说，程伴接触的女人除了陈小姐就只有自己的妹妹了……」
「那会不会是陈小姐疑心太重了呢？或许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妹妹，因为程伴并没有把自己有妹妹这件事告诉过她。」
「或许吧……但是……我总感觉漏掉了什么……喂，你难道就回想不起什么重要的事吗？」
「我也想啊……但是如果没有“特殊的刺激”来引导我回想起相关的记忆，对于我这种光有“记忆”没有“经历”的人来说，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咋会知道……」
无奈的抱怨声在钟灵的脑中响起，看来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时清了。
随后钟灵把目光重新放到了程陪的身上，正当自己准备开口时——
“有人在看着我……”
突然开口的程陪打得一旁的钟灵措手不及，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“什……你说什么……”
钟灵有些诧异，难道她能听到自己和时清的对话？
其实事实并非如此，因为程陪的确看到了那个“窥视之人”，而她自己也明白，突然拜访的钟灵一定是为了此事而来的。
虽不知是因为什么，但程陪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，直面打破了恐惧的枷锁，选择正视它。
“有人……在看着我……”
程陪说起话来有些结巴，就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样。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……晚……上……”
说到这，程陪抓着白色被单的手愈发紧弛，似乎很害怕一般，浑身轻微地颤抖着。
而钟灵则是警觉地直起了身子，皱着眉头注视着程陪。
“谁？”
“……”
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，程陪用发着抖的声音说出了令钟灵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句话——
“一个男人……和……一个女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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